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三十六章

關燈
我坐在和室裏,手裏抓著一杯熱茶,眨著眼睛看草壁君。

十年後的他幾乎毫無變化,怎麽說……剛好年齡和長相相配吧。

他苦笑著,說:“七海,別這麽看我,我承認你這個樣子很可愛。”

“難道我是要你承認這種東西嗎?”

“我不是正在想要跟你講什麽東西嗎……”

“先說Reborn吧,我跑過來還回不去就是因為他。”

草壁默了一下,說:“還是先給您講講十年後世界的局勢吧。”

“等等,”我說,放下了茶杯,“草壁君,我們的談話進行了十分鐘,其中你超過三次稱呼我為 “您”……未來的我,是你的上司麽?”

草壁嗆了一聲,表情覆雜,終於長嘆了口氣,“您是在裝傻嗎?並非上司,但終歸是上位者——就是您得償所願的那種情況呀。”

我……=口=。

“我沒嫁給雲雀啊,墓碑上不還是‘七海’麽?”

“虛名罷了,實際上是如此的。”

“……雲雀是個渣嗎?”

“……您說什麽呢!”

“算了這個就再討論,”我又喝了一口茶,“講局勢吧。建立在並盛的地下基地——不太平吧?”

“正是,”草壁臉色嚴肅,“事實上,當今的世界,彩虹之子已經全部戰死,彭格列的十世首領,沢田綱吉,也已於數日前身亡。”

我一口水嗆在喉嚨裏,連忙放下了杯子,猛烈咳嗽著,拍著胸口。

“哲,”我聽見門口響起沈靜的聲音,“事情處理完了,我來告訴她吧。”

我擡起因為咳嗽而微紅的臉,望向已經換了一身黑色浴袍的雲雀。

你要去處理的事就是去換衣服嗎?不然十分鐘就能搞定?

抓著自己領口的手沒有松開,有些事情太過荒謬,哪怕他人以極度正經的語氣告訴你,你還是不能相信,會下意識地判定說,開玩笑吧……

忍不住就想多開些玩笑,然後那個開不起玩笑的家夥就會皺眉瞪著你說別鬧了。

可是雲雀走到我面前,在離開的草壁剛才所坐的位置坐下,面色平靜——這是真的平靜了,卻一點都不讓人放松。

他不會說別鬧了。

氣勢強大的雲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緩慢而清晰地勾出了十年後世界的概貌。

彭格列總部毀滅,眾多的死亡,白蘭·傑索,密魯菲奧雷。

最後他說,小嬰兒昨天來的,在隔壁的彭格列基地。

我半晌沒說話,當雲雀輕叩桌面以示提醒的時候,我才點點頭,說知道了。

“那我們為什麽不能回去?”

“沢田綱吉等人也遲早會來,”他說,“你之後會明白的。”

“我不想‘之後’,”我低頭,攏了攏披散的長發,“要講話就好好講清楚嘛……這是不是一個置換計劃?把十年前的未亡人召喚過來,咱們合計合計去端了那個密魯菲奧雷?”

我擡眼,看見雲雀眼裏一閃而逝的驚訝,然後他說:“是。”

“阿綱這個Boss,當得真是不容易,還得打到未來。”我說,凝視著雲雀。

他同樣看著我,我卻有種感覺,他是在透過我看另外的什麽人——一年半前還好好活著的那個七海唯嗎?

“這個置換計劃是普遍知道的還是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怎麽控制?我是計劃外的還是計劃內的?如果有因為意外過來的人會如何處置?”

雲雀微微蹙起眉,現在的他做這個表情比十年前看起來更要命,好看得很。

“我知道,你猜到了部分,”他回答,帶點冷意,“這件事情你無需多問。”

“哦,十年後的雲雀君很棒嘛,有種掌握家族核心的感覺。”

雲雀盯著我,目光有點威懾力。

我笑,說那就談點私人的話題吧,你懂的,真不好意思問呢。

雲雀的表情有點繃不住,好像下一秒就想抽我。

“雲雀君啊,”我說,“我是怎麽死的?”

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我這個突襲問題攻擊到了雲雀。

只是他很快就調整過來,相當自然地回答:“任務意外。”

“哦,悲傷的故事。”我說。

短暫的沈默,雲雀開口:“你不像你。”

“震驚之下必有反常的嘛,”我笑笑,“要怎麽才像?說說跟你跟到死的那個七海唯是什麽樣子的?”

雲雀站起來。

他真的長了蠻高,雖然清瘦依舊,不過浴衣寬大的領口小露出點胸肌,說明並不真是看上去那樣只是清瘦。

嘛,打了十年的架啊,身材鍛煉得不錯。

我仰頭看著雲雀,一邊轉著空茶杯,一邊說:“你生氣了?”

“你要是想發怒,”他低聲說,“不必忍著。”

我捏住茶杯,不怒反笑,說你看你又來了,都過了十年了還是這麽自以為是,我幼稚是因為我才十四歲……

啊,的確是我很生氣。

我幼稚。

你說,如果你到了完全不懂的未來,先是發現自己死了經歷了一番驚嚇,又被你喜歡的那個人的進化版給唬住了,然後又被他調戲了,再後卻被打發給別人,最後他又出現,用一種“你什麽都不懂別多問以及我是高人我愛神秘莫測”的口吻講話……你能不生氣,你成熟。

好半天,我放下了緊握的杯子,舉起雙手,疲倦道:“抱歉。”

雲雀沒有回答,卻緩慢地走到了我身邊。

我腹誹著您這是看我一示弱就要下黑手啊怎的,迅捷地爬起來。雖然需要擡眼看他,但只要氣勢夠,身高差不是問題。

“彭格列基地現在沒什麽你熟識的人,”雲雀說,視線沒停在我身上,我甚至看不清楚那黯淡的藍色,“留在這兒,我出一趟門,回來再帶你過去。”

……其實十年後的雲雀說話要溫和許多,大概人長大了,更內斂些,看我又跟看個小朋友一樣。

我還是莫名其妙地覺得不爽,“我在計劃內吧,不然為什麽要到彭格列基地去?”

意外的,雲雀遲疑了一會兒,才說:“我以為你會願意去那邊。”

=口=成長為會為別人考慮的成熟男人了嗎雲雀君?可是,你仍然回避掉了我的問題。

算了,反正我也是個傻瓜,還是個十年前的傻瓜。

我低下眉眼,“其實你不是很願意跟我解釋,又怕草壁君說漏嘴,關於七海唯的情況……我在彭格列什麽位置?我跟你什麽關系?我的死亡是不是有什麽隱情?你——”

左肩一沈,雲雀抓住我本來就只剩一把骨頭的削瘦肩膀,微微加力。

“不記得你有這麽煩人。”他說。

“你明明天天說我很煩,”我擡手掐住他的手腕,“什麽十年後十年前,時間可以徹徹底底改變一個人。我不會把你當十年前的雲雀看,你也不用照顧我是那個死去的七海唯。”

這話說得重了,出口我才回過味來,心想這是在對方的地盤上,我勢單力薄怎能逞一時口舌。

雲雀用左手抓住了我掐他的那只手的小臂,我迅速松開,肩膀一擰而脫身,被抓住的小臂掙脫不得,我左手合掌向他的肘窩砍擊,他抓著我的手臂一同避開……

我們過了十來招,他一直在避讓我,眉頭微擰,卻不說什麽,只是退讓,卻不放手。

最後我氣得發狠,前沖撞在他胸口,拼力推倒他,自己也跟著滾到了地上。

雲雀拉過我,環著腰摁在他身上,抓得我右手小臂都留了印子的手終於松開,卻擡了來,將我耳邊亂七八糟的頭發梳理兩下,別到耳後。

“還打?”他問,聲音平靜無瀾,“或者先留著,等我教會你用指環再說。”

這貨到底是誰啊完全不像雲雀!到底是什麽玩意兒頂了畫皮在跟我說話!

我紅著眼瞪他,雙手撐在他的胸口,卻連指尖都在顫抖。

“差不多就收手吧,”他清清淡淡地說,“想再任性一會兒嗎?”

“……雲雀恭彌!”我從牙縫裏擠出音節來。

他自然地接話:“不許哭。”

啊呸我現在氣得殺人都來不及呢幹嘛要跟你哭!媽了個蛋的,死了的慫貨七海給你留下了深刻的愛哭鬼印象嗎!

“你給我個明白行不行……”我的聲音近乎顫抖,“世界大局的事兒我清楚自己的分量,不瞎摻合,我就問問自己的情況……”

那雙黯藍色的鳳眼註視著我,半晌,纖長的睫毛顫動一下。

他說:“只允許提一個問題。”

我簡直要給氣笑了,掙紮著想爬起來,可是雲雀一手按住我的背心,就這麽死死壓著。

這個姿勢很奇怪啊!雲雀君你到底怎麽了!

我掙了兩下,雲雀皺眉,“別胡鬧。”

……我決定暫時放過這件事,先給十年後的雲雀貼個“神經病”的標簽。

只有一個提問機會你還能更慷慨點嗎!

我冷冷地盯著他,盯著那雙漂亮的鳳眼,翻騰的問題一個個被恐慌吞噬掉,我又把那無盡的恐慌壓下去。

最後我低聲開口:“雲雀,墓碑上的我還是‘七海’啊……”

他一怔,我能感覺到掌下的肌肉有明顯的僵化。

“是。”最後他竟然這麽說。

老子寶貴的提問機會就換來這麽一個字。

你敢不敢說一句完整的話啊!

我咬了牙,拼命打開他的手,慌亂地爬起來,滿腦子想著這混球根本就不靠譜,我根本玩不過他,還得去找善良樸實的草壁君。

“唯!”他有點疾言厲色地叫我。

媽了個蛋的雲雀恭彌你這是什麽渣屬性!老子是怎樣遇人不淑啊跟著你這麽個家夥年紀輕輕就死了!到死了都沒個名分!聽草壁君的意思還是已經貼著你成了那種角色了!可是你他媽都不娶我!還會不會有更糟糕的倫理戲碼啊混蛋!

我這是氣得整個人都慌了,只能靠亂七八糟的洩憤之言先穩住滿腔的憤怒,免得真拔刀去跟雲雀決一死戰。

十年的時光這麽漫長,前後那一個人,真的是不一樣的。

“回來。”他聲音冷漠沈郁,強大的氣場鎮住整個房間。

我已經站在門邊了,一拳砸在脆弱的裱紙木格拉門上,砸出了破洞,木質筋骨都斷裂,碎刺紮進手裏。

我回頭,咬著牙笑,說我已經問完了,無事,你還有什麽,可以說。

也不是不能硬氣,主要看我憤怒的程度,肯豁出去的程度。

我沒回去,雲雀也不在意,自己向我走過來。

十年後的這個真的要內斂克制很多,也深沈得多,我這麽點毛毛躁躁的水平根本夠不上對弈線。

他停在離了有兩步的位置,伸手一把將我拉到身邊去,我還沒撒潑呢,他先抓起我的左手,說:“夠了嗎?”

……你不應該袒胸露懷背上荊條跪在老子面前任抽打然後再可憐兮兮地說出這句話嗎?

我抽了兩口氣,說雲雀君我有點兒情緒不穩,咱們先互相放過好吧,你等我恢覆一下。

“你到底為什麽這麽生氣?”他沒管我,自說自話。

我想也不想回他:“因為愛情。”

他又是一楞。

我一巴掌拍自己鼻梁上,“抱歉,嘴快。”

我說不上來為什麽生氣,就跟我理不清楚為什麽喜歡你,為什麽在你面前就情緒波動極大,為什麽一天到晚不是幼稚就是犯傻。

人世間沒有那麽多答案,去配對每一個問題。

“唯。”雲雀低聲喊道。

媽的,叫得老子心尖尖都在顫。別鬧了啊雲雀君,求求你就跟十年前一樣冷冰冰地連名帶姓叫我!

我抖抖索索地想去捂他的嘴,手卻只伸到一半。

雲雀居高臨下,靜靜地看著我。他背光,雲翳堆積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顏之上,致使模糊不清。

然後他說:“只有死亡,是我唯一承認,無法抵抗的力量。”

我怔住。

他很輕地碰了一下我的額頭,於他而言是多年以前的那個動作。

“我去晚了,”雲雀說,“……對不起。”

我先是震驚於雲雀會道歉,而後仔細看著他——所有線條刻的都是認真,像凝重的傷痕,而眼眸裏藏著抗拒。

懸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收回來,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我嘶嘶地笑了兩聲。

“你這麽來一出,讓我覺得自己很不講理,瞎胡鬧。”我說。

“倒寧願你任性一些。”雲雀輕聲回答。

“說得好像我原來很懂事似的,”我放下手,視線散開,似是而非地看著雲雀,“哦,可能還真的挺懂事。”

他沒有接話。

十年後的你段數可真高,雲雀君。

然而這又關我什麽事?我喜歡的是十年前那個你,孤傲任性的中二帝,可是直接易懂,盡管經常戳我一刀但都光明正大。

誰跟你玩兒啊,二十五歲的老男人。

我沒什麽力氣地推他,說:“好了,我瘋也發完了,你忙正事去吧。給我點能給的資料了解下具體情況,弄死密魯……一時間忘了是什麽雷的計劃,我能出點力還是別白來。”

雲雀大抵是思考了片刻,然後放開我滲著血的左手,“去處理傷口,然後我帶你出去,看現在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紀念期中度過。

雲雀君一直在轉移重點,他掌握著所有的情況,掌控著談話的方向,所以傻瓜唯覺得玩不過他,憤怒而無力。

十年後的劇情是最開始就想好的,結果現在覺得不受控制地跑歪了……好難想,感覺到了關鍵地方的話,期末就來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